是的,我觉得人生还很长,我还没走过一半,从未考虑过死,也从未考虑过假如生命还有最后一段旅程,我将如何。
余华在《活着》中写到:最初我们来到这个世界,是因为不得不来;最终我们离开这个世界,是因为不得不走。
在行将就木时,乐享天伦之乐无疑是最大的幸福,带着笑离开。
在中国,人们对“死”非常忌讳,尤其是当把它与自己的亲人长辈联系到一起时,甚至你会发怒,会疯狂。
鲜有人不想长寿,但同样,也很少有人知道活得很久很久意义在哪里。
当今的中国已进入老龄化社会,而且是不可逆转的,老年人占比逐年递增。
但是,无论作为老年人本身,还是老年人的子女后代,都很少去触碰死亡这个字眼。
我们大多数人做的不过是尽量回避,而且对怎样度过延长下来的生命也少有人去讨论,是要“好死”还是“赖活”,一直以一种无知无畏的勇气去面对未知的命运。
阿图·葛文德在《最好的告别》一书中,详细描述了老人是如何从稀缺资源变得不再重要。
在前现代社会,老年人意味着家族财富的控制、人生经验的掌握,是智慧和知识的化身。
而当今,高龄不再具有稀缺珍贵的价值,信息与传播技术的发达,使老年人不再独有对知识和智慧的掌握,他们的权威地位动摇了。
老年人不再对家庭中的年轻人提供安全来源,即失去了家族财产与发展方向的指挥权,取而代之的是对年轻人生活方式的强行争夺。
对死亡的错误认知与医学的飞速发展相辅相成,人们总以为在生命最脆弱的时候,可以将生命最微弱的可能性寄托在医生手中。
医生不愿意摧毁病人的期望,阿图医生认为,麻烦在于,我们的医疗体系和文化都是围绕着那个微弱的可能性建立的,就像在为病人们发行一些100%不会中奖的彩票一样。
希望不等于计划,但是希望却成了我们的计划。
所有躺在ICU里,插满管子的病人和他们的家人都想要至少拥有得到那张彩票的机会。
我想到去年姥姥躺在ICU的床上,身上插满管子,痛苦又无法表述,大小便失禁让她失去了一个女性应有的尊严,而同时我妈妈因为要照顾姥姥一下苍老了很多。
我们都知道姥姥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可能了,但全家人谁都不愿意承认我的姥姥根本没有机会再去拿那个彩票了,都抱着一个确定的没有结果的希望,在熬着她身体最后的能量。
后来,我拜读了阿图·葛文德的《最好的告别》,我知道我们要慢慢地接受个人的必死性,清楚了解医学的局限性和可能性,这是一个过程,而不是一种顿悟。
生命的最后阶段,我姥姥本可以活得很质量,但却因为我们所有人对生命的无知、对生命的不尊重,将其剩下的日子过得像一首悲伤的诗。
我们应该认识到,把今天过到最好,而不是为了未来牺牲现在。
想起姥姥最后的日子,其实我承认我们都缺少那两种勇气,第一种是面对死亡、正视死亡的勇气,它很难,以致我们可以有很多种理由回避它,我们可以自私地说我想与她再多待几天,我们也可以假装很笃命地说她还不舍得我们;第二种勇气更加令人望而却步,即在第一种勇气实现后我们应该如何做,当我们很难知道会发生什么时,我们就难以知道应该做什么。
像我姥姥那种方式的离开也是我们目前流行的死亡方式,因为没有勇气,所以假装没有错,所以假装最后的选择都正确。
匹兹堡大学姑息治疗医生鲍勃·阿诺德认为,医生应该将信息转化成其背后的意义告知人们,人们寻求的是信息于人的意义,而不是冷冰冰的信息。
无论是谁,我们可以选择做的是:
一、正确认知死亡,当在多位医生确诊医学对病情没有帮助时,就安静并勇敢地接受它。
二、与家人谈论自己接下来想要做的事,希望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想要完成的梦想,是想听听海还是想看看夕阳,阿图·葛文德的父亲选择了善终服务,他可以出乎意料地、平静地谈论想用哪家殡仪馆,过好剩下的每一秒。
三、从现在开始,正视生命的脆弱,无论是年老还是年轻,死神眷顾时,生命都是脆弱的,都离不开选择。
而令人吃惊的是,这种姑息疗法并不比躺在病床上用尽各种抗生素动弹不得的“被活着”效果更差,阿图发现,竟然有很多人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后比预期多活了3周至几个月。
善终不是好死,而是好好地走到终点。
这本书值得所有人仔细来读。
微信ID:范十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