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扬子

火车由海边向大山深处一路狂奔。绵延的川野满是暮春时节特有的味道，大片大片的白雾恣肆地流淌在山间、河谷，红瓦白墙的小楼簇拥而聚，形成了一个个绿野上的村落，碎雨将这些目光所及的景色洗刷一新，蓦然间这些寻常的风光多了些许生动。

临近清明的村野是安静的，封闭的宅院里没有陌生的来客，屋檐下的老犬也选了一块雨淋不到的地方，脑袋耷拉在伸直的两条前腿之间，偶尔翻看一下眼睛，瞟一眼从田里归来的主人，雨后的黄昏让屋子变得更暗，女人便早早地开了电灯，老旧的灶台已开始燃起通红的柴火，铁锅便哐当哐当响起来，油气的香味弥漫在空旷的小院，楼顶的炊烟也是懒散地通向了大片的白雾。

男人和女人好像都不说话，他们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仿佛达成了高度的默契，男人应该是要喝一点酒，这样才对得起女人在油盐气中用心烧制的菜，他们也不应该有我想像的浪漫，小酌之后两个人不会坐在窗前听雨，这一切都因太过熟悉，他们每天都在占有这种生活，所以会早早上床，也不会在床上呢喃，干什么都会直奔主题，然后酣然而睡。

村前的稻田已是绿油油的一片，刚插的秧苗已长出新叶，叶子上还挂着晶莹的雨珠，绵延的稻田漫开去，一直伸到山脚，半山腰的白雾就浓淡有致地飘摇着，这样的景致往往让我生出一些感动，这种安静与闲适，突然让我感觉很珍贵，我在无数次的山海穿梭中，竟每每与这份恬淡的心绪错过。

男人和女人的村野生活是自然而寻常的，他们不加修饰的日常，却是我心上的风景，连同他们相伴一生的小溪与飘着白雾的山野，都暗合着我心中的某种期待。

暮春绝不是一个需要撩拨的季节，但你只要稍加留意，一定会发现所有期待的美丽就在身边，那山、那水、那人??

（文/扬子：中国民商书院院长，文化学者，诗人。图/选自山水画家张际才作品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