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年清明回家乡,只为赴一场与故人的约会。
今年,只能千里遥祭——爷爷的山啊父亲的岭。
爷爷长眠在村东头的青龙山,父亲安息在村西头的西山岭。
从家的方位看,爷爷的山是红日初升的地方,父亲的岭是金乌西坠的方向。
父子俩遥遥相望,中间就是他们苦心经营了一辈子,永远魂牵梦萦的家园。
从日升到日落,父子俩一刻不闲地荫护着子孙后代,守望着梦里的家园。
爷爷和父亲是在一个月内相继离开的。
那也是一个乍暖还寒的春天。
爷爷看到病入膏肓的父亲,沉浸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绝望里,郁郁而终。
半月后,父亲也去了爷爷的天堂。
那个春天,漫山遍野的花儿开得分外绚烂。
但在我们的眼里,世界都是黑白的调子。
人世间,每天都在上演相见与离别的剧目。
相见欢,离别愁,春花秋月了未休。
有一种离别,最无可奈何,最痛彻心扉,那就是生离死别。
这个春天,疫魔肆虐,又有多少人承受着这堪比泰山压顶的沉重?
每年清明,远在天南海北的兄弟姐妹们都会回乡。
带上祭品,穿行在草长莺飞的春天里。
先爬爷爷的山,再上父亲的岭。
一路上,有黄澄澄的油菜花、红艳艳的杜鹃花,还有各种叫不出名的野花。
难得回乡的孩子们,如此亲近大自然,甭提有多兴奋了。
他们跑着跳着,欢声笑语打破了这春天山谷的宁静。
我总觉得,人都是自然的孩子、土地的孩子,与土地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。
更何况,这里还是他们血脉的发祥地。
故乡的土地是友善而包容的,她总是默默地关怀着这些远道而回的血脉乡亲。
当纸钱的烟尘漫天飞舞的时候
当噼啪的鞭炮响彻山谷的时候
当子孙后代们磕头鞠躬的时候
我想,爷爷和父亲一定在山岭的某处慈祥地注视着大家。
这一刻,我们有着跨越时空的精神交流。
尽管,我看不见他们的身影,但山在岭在,他们与山岭同在。
血,终究是浓于水的。
血脉的相通有时就有穿越时空的力量。
今年清明,只能把酒遥祭。
不能再去爬爷爷的山,攀父亲的岭。
但这山这岭,已然深深扎根在了我心里。
那是血脉的山岭,那是精神的山岭,那是生命的原乡。
好吧,但借春风寄相思,只求梦里会故人。
对于每个远离故土的游子来说,乡愁都是深藏于心底的痛。
或许,他们在生活的城市有车有房有事业。
但,那种源自内心深处的漂泊感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袭来,像一只无形的手揪着那颗思乡的心。
清明回乡,为拜祭先祖,更是以慰乡愁。
踏上故乡的土地,每一步都是实实在在稳稳当当的,连泥土都散发着久违的香味。
走在故乡的小巷大街,每一个人都是亲切的,每一朵花都是娇艳的,每一口水都是清甜的。
漫步故乡清澈的小河边,看杨柳轻舞,看花儿怒放,看鸭鹅嬉戏,与每一个遇见的乡亲微笑寒暄,于每一处旧巷老宅里寻找童年,那种灵魂舒畅而安定的感觉总令我潸然。
有人说,社会在进步,什么都变了,回得去的家园,回不去的故乡。
我却觉得,真正的故乡,并非一成不变的老样子,而是那种永续的精神、文化和情怀。
还是苏轼说得好啊,此心安处是吾乡。
而对于祖先真正的怀念,以什么形式祭祀不重要,而是你如何珍爱和绽放自己的生命之花,延续好他们的优良血脉和精神风骨。
这个清明,举国共祭,为抗击新冠肺炎烈士和逝世同胞默哀。
愿逝者安息,生者坚强。
历史终会向前,生活仍将继续,唯有收拾心情,勇毅前行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