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今日10时的一声破空长鸣,我闭上了眼睛。这是我人生当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默哀,那一刻,黑暗降临,孤光和哀,我看到了逝去的医生,护士,看到了成百上千在病房挣扎的病人,看到了封锁的大街小巷,死寂的街道仿若 切尔诺贝利事件下的黄昏。
这是我切身经历之事,与以往的洪涝,地震,泥石流不同……
之前是不知晓默哀的力量的。或许“只有真正的体会,才有最真实的感触”,长空蔽日,举国同哀,一声车鸣喇叭响起,渐渐的,一阵阵此起彼伏,默哀变得如此震慑人心。对新冠肺炎的悲鸣似乎引起我灵魂的共振,引领我追寻逝者的步伐,去寻找人生的缺失和迷茫。那是一种命运与共的紧靠,更是一种休戚相关的认同。靠着每一个个体在默哀中传递力量,对生的希望,传递对死的敬意,传递爱与伟大。它们像一颗颗分子,更像灵魂的精灵,聚在一起,与山川河流,异域风光融合,自然和人,无异!
生命如此脆弱,又如此短暂,清明的哀思,也并不如此简单。我读书常年在外,工作久居异地。印象深刻的清明,真记不起来一个。
什么是对祖先最真诚的悼念?我与自己处疑问。如果说是在灵牌前磕头跪拜,我不算孝顺,我甚至连香火都没祝福一支。小时候,我睡在奶奶身旁,她总说我半夜突然坐起来,一会又躺下去了,在梦游;还说我体弱多病,带我去算命,说过了25就自然健康了;又带我去庙里拜佛,求了一汤符水(符文纸烧了喝下去),喝了健康平安;她带着我上幼儿园,学前班。奶奶爱看电视,我就跟着一起看,西游记,宰相刘罗锅,新白娘子传奇,一遍又一遍,不厌其烦。那时候我看不懂社会,官场,情爱与宗教信仰,但我乐在其中。
深层次的悲剧我无法看透,肤浅的欢愉尽收眼底。当我还着迷于许仙皈依,世宁救母,小青与张玉堂的邂逅,看着孙悟空三打白骨精而愤然离去,刘罗锅一身正气却贬放守城门的时候,我内心播下了正义与纯真的种子。这些电视剧是我儿时的回忆,更是与奶奶回忆。有一天她对我说,孙儿,今天早上拜佛的时候,我看见观世音菩萨了金灿灿的,拿着瓶子(也就是观音净瓶)。我很疑惑,菩萨显灵了。爷爷走得早,我没见过,奶奶一辈子独自一人拉扯了4,5个孩子长大,很是辛苦,六七十岁还给她女儿煮饭送饭,有时候为节约1元,还舍不得坐公交车。最后因为被一个歹毒的骗子骗光了积蓄,后来情绪低落,进了业障,青光眼,脑血栓……一个一个小手术,最后得了癌症,痛苦的走了。我那时候读高三,奶奶走之前,我经常去看望她,每次都见她病卧在床,肿瘤转移,痛得贴满了特效膏药。我无能为力,连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。只记得我从学校回到灵前,三五个道士在转圈,守灵人熬了三个通宵,为奶奶送行。
我是三代单传,我爸是独子,话说二孃照顾她最久,付出最多,可奶奶房子的钥匙,她一个人拖着轮椅,也要亲手交到我爸妈手上。以前欲哭无泪,现在痛失往日。
往日之不逮,来者不可追。
有人说过,只要还有世人记得,就不是真正的死去。
外婆呢?因为外公走了,独居了两三年,就出了问题,得了老年痴呆症。住进了我家,那时候高一吧。她总是忘事,对以往的事情记得清楚,对才发生的,很快忘记。我天真的对外婆说,要多用脑袋,多做做算数题,晚上放学,我还陪她下跳珠棋,打扑克牌。可真的就于事无补的。有时候她的钱忘记放哪了,她把自己的房间翻个底朝天,也找不到,还怪别人偷了。急得爸妈束手无策,渐渐的,她不认识了周围的家人,不认识了我的爸爸,不认识了我的妈妈,不认识了我。大舅舅和大舅妈在外婆走的最后两年从重庆过来照顾,外婆的大脑估计和2岁的孩童差不多吧,照顾老人的最后一程相当辛苦,屎尿的解决,洗澡的繁琐,上轮椅上床的麻烦,半夜起来的例行公事都伤心伤身。外婆是一个特别善良聪明的人,接谐音反应特别快,就比如你说这件事是真的,她就会说,还煮的呢?还有很多,我都记不得了。所谓多虑伤心,外婆虽然得了老年痴呆症,还每天去寺庙烧香拜佛。一个人的虔诚和信仰不容置疑,虽然在我看来那是高屋建瓴的迷信。
但我爱奶奶和外婆的迷信,因为她们祈祷的都是家人的完全,众生的福报。如果真有六道轮回,我愿她们都在天堂乐享清福。
外公是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走的,印象中是肺结核。走的头一天,精神特别好,在病床上有说有笑还有食欲,我以前不相信回光返照,那时候就信了。骑自行车是在外公灵前学会的,所以看见自行车我就想起了他,人生的第一口白酒,也是在外公灵前敬孝一口闷的,闷完就躺下睡着了。
父母在,人生尚有来处,父母去,余生只剩归途。
在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面前,他们就像家庭的大树,有了他们,一个家,才有了血脉的联系和精神的鼓舞。在日新月异的信息化时代,爱与祝福如此简单便捷,如果说红笺小楷是深刻的纪念,那语音和短信可能就只是简单的形式与快餐文化。
人生来去匆匆,得失自在,处处自在。
以文以祭天人,望远方安好!
念与不念,仅在一念之间,望勿念为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