姨婆与迎春花|王晓阳

走出办公室,伫立在街道公园路口。春风拂过,一阵花香袭来。循香望去,只见一簇簇迎春花如瀑布般倾泻,闪耀眼前,此情此景,把我拉回了姨婆的迎春花岁月。

我的姨婆是一个温柔婉约的女子,修长的身材,俊秀的脸庞,满头黑发,不长不短,刘海遮住脸庞,用发卡夹着,妩媚又不失清新。姨婆极爱迎春花,房前屋后种满了黄色的火焰。“金英翠萼带春寒,黄色花中有几般?”每到初春,当万物还在沉睡时,迎春花第一个苏醒过来,顶破一冬的严寒,铆足劲地生长。当第一缕春风拂过山岗,迎春花纷纷吐出花蕾,打开繁华,星星点点,前赴后继,两层黄灿灿的花瓣如一盏缩小版的灯火,闪耀在故乡的大地上,第一个向世界报告春天的来临,给人们增添金色的光芒。正所谓“迎得春来非自足,百花千卉共芬芳。”

每到这时,姨婆总是第一个发现花开的景象,因为她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,一天要去看好几回。她跑到迎春花的身边,俯下身去,深吸一口花的芬芳,脸上露出莫大的幸福。

姨婆一共三姐妹,外婆最大,姨婆是老二。外婆告诉我,姨婆的幸福来自迎春花。有一年,姨婆姨公相逢于一片迎春花海上,喜爱迎春花的共同话题让他们走到了一起。姨公爱姨婆迎春花般的美丽和淳朴,姨婆爱姨公迎春花般的奋斗和奉献。他们相濡以沫,相敬如宾,怀着一颗迎春花般的爱心,待人真诚厚道。每每左邻右舍有困难,总会伸出热情的双手,给予亲人般的温暖。

记得有一次,一个邻居老大娘生病,干咳得厉害,发高烧,整个人昏昏沉沉的。姨婆赶紧跑过去,说:“婶子,您怎么了?”“没事,没事!”老大娘无力地挥着手。姨婆见她脸色发白,赶紧伸手放在她滚烫的额前!不行,马上到卫生院去!姨婆二话不说,拿出家里的钱,准备扶着她看病买药。老大娘开始不肯,支支吾吾的。姨婆看出她无钱的窘境,亲切地说:“婶子,要不您先借着,等以后有钱再还。”老大娘点点头,热泪盈眶。事后逢人就赞叹:“太谢谢小李妹子了!比我的亲人还好!”

姨婆对子女要求严格。她以身作则,当日事当日毕,也如此要求舅舅们。如果哪一个舅舅当天没有完成作业,就不能睡觉,直到做完为止。她鼓励舅舅们力争上游,堂堂正正做人,干干净净干事。

小时候的夜晚,月亮躲在云里,密密匝匝的迎春藤身影斑驳。我靠在姨婆温暖的怀里,听她讲迎春花的故事。姨婆说,很久很久以前,冬末春初之时,花神召集百花,问:“北风呼啸,冰雪还未融化,谁愿踏着刺骨的冰雪到人间去向人们预告春天?”百花默不作声,唯有一个穿着鹅黄色裙子的小姑娘毅然站出来,勇敢地说道:“让我去,好吗?”花神点点头,送给她一个美丽的名字——迎春。迎春花不畏严寒,第一个来到人间,向人们预告春天即将到来,将希望和美好的祝愿满撒人间。这个姑娘后来成了善良淳朴、乐于助人的象征,也成了我一生追求的航标。

2007年,我在外公葬礼上见到了久别的姨婆。她明显清瘦了,如一朵饱经风霜的迎春花。后来,姨婆得了重病,走得匆忙,那一次竟成诀别。

每当迎春花怒放的时候,我总会想起姨婆的一言一行,想起她教给我的那些做人的道理。心中就笃定,要向姨婆一样,自律、善良、乐于助人,要活成一朵寒风中报春的迎春花。

“好美的迎春花啊!”一个少年的惊呼声打断了思绪。我走过去,细细地注视着这一片金黄。我想,姨婆就是金黄中的一朵,2020年,还有众多像迎春花一样的逆行者,为我们驱散了天空的阴霾,迎来了这美丽灿烂的春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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