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：玲珑

这个春天，有些残忍。口罩下的脸，看不出悲喜。能交流的只有目光，交汇的刹那，又总是警觉。嗯，生人勿扰。

抬眼望树，满眼新绿。叶片向阳伸展，每一道脉络，都是积攒了几个月的力量。然而人生，却无法这样条分缕析。

昨天又去医院。候诊的人，每个人与每个人，都是疏离的，沉默的，茫然的。远处一声咳嗽，四周人便一脸惊恐，霎时散开。

忽然一辆红色的车疾驰而来，刹车，跳下一个红脸膛的小伙子，喊着，有病人要抢救！焦灼却又克制。几个白色的蓝色的身影跑过来，将推车骨碌碌地推来，匆忙但有序。不一会儿，一个吸氧的老人被抱了出来。护士轻拍他的身体，叔叔，叔叔，坚持一下！

一颗心悬了起来。

这个春天，留给人们最真切的教训，就是敬畏生命。生之脆弱，取予并不由人。更敬仰这些忙碌的医者，竭尽全力，去挽住每一个生命，哪怕只有一丝希望，无畏又坚定。

躺在检查室里，闭着眼睛，医生的声音有些遥远。抬手，吸气，再呼出。机器在头顶嗡嗡作响。有些惧怕这冰冷的铁壳子，又不得不把自己交给它，任由它一遍一遍扫过。既然它可以扫过身体的每一层断面，扫过骨骼和肌肉，很好奇，它能否扫过人生经历的所有喜乐哀愁。又或者，骨骼在老化，肌肉在萎缩，而曾经的酣畅与悲痛，已随岁月幻灭，了无痕迹。

机器扫不到的，大约只能存于记忆。而记忆的保质期又有多久？

果然只是疲劳过度。

这几年，总是有朋友提醒，要劳逸结合，毕竟人已中年。但面对各种Deadline，又总是倍感焦虑。虽说Deadline是第一生产力，可身体的红灯如果再闪，恐怕劳动者就要丧失劳动能力了。

总是疑惑自己活得用力过猛。对工作，对学业，以及其他。

认真的人，待己苛刻。逼着自己努力做好每一件事，做不好，推倒重来。必然累。况且付出未必有回报。

对人，有时也难免苛求。总以为自己已经尽力，便以己度人。不免失望。

还是忍不住要向前冲。总觉得这世界，太多的可能，太多的未知，又有太多的美好。还是想试一试，去探索，去追寻，不愿停下。

如果可以奔跑，为何踟蹰徘徊，如果可以飞翔，为何裹步不前？

人生之可贵，大抵就是因为，能有未来可期许。跌跌跘跘一路向前，谁也不比谁走得轻松，但只要向前，就有无尽的可能。或许是keep上的一个小目标，是一篇paper；又或者，是四月复苏的春风，是摘下口罩后的笑脸；又或者，是不期而遇的温暖，是一份真诚的爱。

认真活着的人，总不该成为笑柄。即便且败且战。

走出书斋，才晓得花重柳色新。

阳光明媚，一如亲人们的微笑。前行路上，感恩每一次帮助，每一份支持。哪怕是擦肩而过不再重逢。

在一个听得到花开声音的日子里，祝自己，生日快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