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几何时我们还依偎在年轻的父母身边撒娇，他们脸上还没有皱纹，头发还是黑亮的......

我记得我的父亲年轻时不善言语，但是却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。没记错的话在八九十年代开过几间杂货店，那时候在我们那些山里的小山村做生意是很困难的，父亲却支撑起了拥有4个小孩的家庭。那时候我跟父亲的关系还很好，经常要父亲抱抱，会跟他说些自己想说的事情。虽然家庭条件很困难，但是那时候好像还是挺开心的，至少那时候他的笑容还是挺多的。

98年街上开店的越来越多了，我们就不在街上做生意了，去了外公住的小山村，在马路边搭了一个小房子，后面一间是牛棚，前面做店面，卖生活百货。住在外公家，当时舅舅他们都出去打工了，外公家还有很多空置的房间。我也没有读学前班了，但是也没有去读小学应该是年纪没到。就在小店里看了一年的店，父亲跟母亲就在地里干活，有客人来了我就大喊一声，父亲就会过来。

突然有一天父亲把住在山那头的大姐接过来了， 我跟大姐从小就不生活在一起，她跟奶奶住一起。可能我是男孩的原因，跟在父母身边。大姐二姐跟奶奶生活在一起。就是从那天开始父亲的笑容少了，每天都很努力的在干活挣钱。大姐来了一段时间后我才知道原来她病了，病的很严重（当时有钱的话去大城市应该可以治好，后来病变成了尿毒症去世了）。那时候挣钱真的很难，我只记得家里突然搞起来了辣椒种植，没有销售渠道，父亲就骑着摩托车去隔壁很远的乡镇赶集卖辣椒。那辆摩托车应该是家里最值钱的物件了。我跟父亲去过一次，很远，一大早我们就出发了，骑了很久，山路。集市上很多人，我们找了块空地就吆喝起来了，记忆有点模糊也不知道卖得好不好。后来家里养过猪、养过鸡但是都不赚钱。

2000年父亲去了无锡，那时候的他已经快40了，在打工的队伍里面算是高龄了，只记得父亲会用公用电话打电话回家，我们要去村里一个不远处的阿姨家接电话，那时候长途挺贵的，三毛钱一分钟吧。母亲会让我们几个都跟父亲说上几句话。听说父亲刚到无锡的时候做过临时工，干过装修，其实父亲干活不算利索，但是就是卖力话也不多。后来经无锡那边的亲戚介绍，进了一家印染厂，听说有一千块钱一个月呢。其实我根本不知道那时候要拿一千的工资到底要付出多少。后来大姐的病情恶化，在乡里面的医院住了几天，那几天把母亲吓坏了。那几天母亲会让我跟二姐去街上卖菜，她一大早去地里摘好，当时的我且当去街上玩了。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家里实在没钱了，母亲也想不到什么办法。又过了一段时间，母亲带着大姐去了无锡，我只知道她们去大城市了。

去了大城市的母亲没过几天又回来了，带我跟二姐三姐去照相馆拍了一张照片。然后带我去裁缝店做了一件衬衫，那应该是我小时候最帅气的衣服了，可把我高兴坏了。然后在一个早上表叔带着我跟母亲，去无锡了，那是我第一次坐班车，第一次离开乡下，第一次看到县城长什么样子，第一次看到超过3层的楼房，第一次去饭店吃饭，虽然只是火车站边上的一个小饭店，点了一个空心菜，一个豆腐，付钱的时候我看到母亲拿出了一叠零钱，一块的，五毛的，两块的都有。

那时候是真的小，不懂事，我只知道自己要去大城市了，我还骄傲的告诉身边的每一位同学，我要去大城市读书了。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是因为大姐病了，是因为乡下种田赚不到钱，父亲母亲没办法才出去打工，是因为我最小父亲不放心把我留在外公家。

那时候的绿皮火车没有空调，我们坐了很久很久，在火车上也是我第一次吃泡面，还是跟一个远方表姐同吃一桶，母亲应该是忍着饿没吃。晚上坐对面的一个阿姨在吃零食，我记得很清楚是麻辣鱼干。后来阿姨下车了，我一直看着那包没有吃完的鱼干，母亲拿起那包鱼干给我吃了几块，她自己也吃了几块，第二天早上，火车上卖早餐的开始叫卖了，不懂事的我又缠着母亲给我买早餐吃，那时候火车站的早餐已经不便宜了，但是母亲还是给我买了一份西红柿鸡蛋面，我只记得分量很少，我吃了很多，剩了一点点给母亲吃。差不多下午的时候我们到了无锡站，又坐了一趟班车到了阿姨家。阿姨家不在市中心，在无锡的乡下，看到那个场景我突然觉得城市也不过如此，我以为这就是大城市。那天父亲并没有回来，他应该还在上班，我见到了大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