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暖的火罐(散文)

温暖的火罐(散文)

黑龙江 / 张林

每当我端坐电脑桌前,目光落在右侧茶几上的拔火罐上,偶尔失神的片刻,那跳动的火焰,便会在旧时光里缓缓地燃烧起来。

我家的拔火罐,玻璃材质,外形嘴小肚大,很像葫芦的下半截儿。早些年,我没有转干,妻子赋闲在家,主要经济来源,也就十三亩责任田。贫困年月,为缓解病痛折磨,这拔火罐,可派上了大用场。

家里人有个头疼脑热或者腰酸背痛什么的,我家的拔火罐,简直就是宝贝葫芦娃,成了“急救医师”,妻子便是火罐全程服务于家人的操控手。

记得,儿子读初一时,患上了重感冒,发烧又头疼,饭也吃不下。儿子说自己头上的血管一蹦一跳地疼。当时,没钱看医生,没钱买药,东院邻居见孩子他妈急得团团转,建议用火罐给孩子拔拔。

只见妻子找出一个小罐头瓶儿,在儿子的脑门抹了点儿水,擦着一根火柴,放进瓶儿里,在火苗最旺的一刹那,扑的一声就扣在了儿子的脑门上。儿子也许感到脑门的肌肉和皮肤被一种强大的吸力往火罐里抽,痛苦地说:“妈,更疼了!”妻子忙安慰儿子:“没事,挺着点儿,拔完就好了。”

几分钟后,儿子说他感觉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往罐子里跑,舒服多了。妻子在儿子的脑门上一连气拔了三罐子,在两侧太阳穴处也拔了两罐子之后,儿子说头不那么疼了,高烧退了,脑袋里也清爽了。没吃药打针,不久,儿子的感冒竟然奇迹般地痊愈了。

从此,儿子对拔火罐产生了依赖,每次头疼的时候,就嚷着让他妈给拔火罐。火罐子拔上脑门,就说头不疼了,人也来了精神。现在想,妻子把火罐扣在孩子指定的位置,火罐里顿时烟蒙蒙来回循环,不,那不是烟,那分明是妻子的爱,丝丝缕缕环绕着孩子,这种爱在那个年代里,是孩子的救命偏方。

儿子对于火罐的依赖,也是对母爱温暖的依赖。而妻子对于火罐的神奇效力,也因此无限地扩大和实实在在地认可。

平时,她自己哪疼哪痒,便找出火罐拔。她还总结出一些经验技巧呢。她说,拔火罐要在火最旺的时候往穴位上扣,而且动作要快,不能犹豫,不然容易被火烧着;罐口的上边要先接触皮肤,这样拔起来有劲儿,拔火罐劲儿越大越好,罐印越紫效果越好,这样才能撤火去病。

前不久,由于经常上网,我感觉脖子发硬,腰酸背痛,睡眠也不好。妻子建议我拔火罐。年过半百,打肌肉针,我都不敢呢。一想到燃着火苗的火罐,往身上扣火烧火燎的,我更是怕得不行。我断然拒绝,我才不拔罐子呢。

去药店买回一些药片子,吃下效果不明显后,妻子极力劝我拔火罐。她的苦口与诚意,最后让我心动了,答应让她给我拔。一时间,她兴奋得像个孩子,赶忙找出了她那些心爱的“宝贝葫芦”。

她现在居然拥有了六个真正的拔火罐,更让我惊诧莫名的是:就在前两天,她竟然花高价又买回两个高级别的抽气罐。她什么时候办置回来这么多,我竟全然没有察觉。

见她一切准备就绪,我反而有些后悔答应她拔罐子了,可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把不舒服的后背交给了她,任由她喜滋滋地摆布了。不出两分钟,感觉我的脖颈、脊椎、两边膀缝、整个后背和腰眼儿等处,便被罐子排将开去。

一旁调皮的孙女,居然还用手机拍下视频,让我看布满火罐印记的后背。拔火罐确乎起了作用,火罐在后身排完后,我感到舒服极了。脖子不硬了,腰不酸背不痛了,脑袋也不木了,于是一时兴发,随口吟出四句不是诗的诗——《拔火罐》

拔罐印记似图腾,

去除邪火一身轻;

中华医学多神技,

养生之道发新声!

此后,我开始搜集关于拔火罐的常识。据载,拔火罐有一个特别实在的大原则叫“哪儿疼拔哪儿”。拔火罐确能治病,因为火罐吸附于体表,会造成局部皮肤充瘀血,进而达到通经活络、行气活血、消肿止痛、祛风散寒等作用。还有,拔罐疗法虽然不是我国独有,但在我国也算历史悠久。早在成书于西汉时期的帛书《五十二病方》中就有关于“角法”的记载,角法就类似于现在的火罐疗法。

如今,普通百姓看病有医疗卡,也都有高额度的补贴了,我家的拔火罐,早已不是当年绝对的“救命稻草”。老百姓真的富裕了,“有病上医院”,也成了人们的普遍共识。然而,时下,拔火罐治疗疾病维护健康之价值也越发凸显,不说城里,单是我定居的小小乡镇里,拔罐馆就不少于五家。

拔火罐承载着旧时代的无奈,承载着早年贫苦人家的一种希望,一种比治愈病痛本身更为重要的期望。那种期望,在不断变幻的人世沧桑中,历经种种之后,也算得到了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传承。

最起码,我家就是最好的例证。或许,越土越原始古老的东西,越有旺盛的生命力并生机勃勃,比如大漠的胡杨,比如炊烟、民歌,还有妻子生命里传递出的爱和温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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