题图 / Brooke DiDonato

小花的信念

在山石组成的路上 浮起一片小花

它们用金黄的微笑 来回报石头的冷遇

它们相信

最后，石块也会发芽

也会粗糙地微笑

在阳光和树影间

露出善良的牙齿

作者 / 顾城 1981年4月

一场战“疫”，终于在这个春天暂告段落。重启的火车开进满城的小花中，四海援鄂的医护人员陆续返程。这些可敬而平凡的白衣战士，用怎样惨重的一个冬天，换来了亿万人与无限春光的又一次重逢。而他们中的有些人，却选择继续留守下来，或者，已经永远地留守在了那里。

被病患砍伤的眼科医生陶勇，醒来后却不想把自己埋在仇恨里。网络云端赏樱读诗那天，很多人默念着他口述长诗中的最后一句：“我把光明捧在手中，照亮每一个人的脸庞。”如同这春天中的一捧捧小花，他们用金黄的微笑，来回报石头的冷遇，因为他们相信。清明这天，无数的小花伴随着点点烛光，开放在李文亮医生的微博下。

人类的历史是一整部“不宽容”的历史。火刑架与集中营的昨天还没有走远，乘坐电梯住进云霄的我们，仍然躺在蛮荒而古老的悬崖边。战争与疾病的伤痛尚未褪去，无数的声音却急不可待地展开着新一轮的偏狭与暴力，它们煽动舆论，编织仇恨，抑或询唤情绪，制造对立。

然而，人类的历史得以延续，无一不在启示着“宽容”。这宽容并非源于无知的漠不关己，也绝不是善恶不分的软弱纵容，它根植于人心的良知而寻求万物的认识和讨论，以期达到最高形式的自由。两千多年前，当苏格拉底享有尊严地喝下毒酒，他已经遥远地示范了宽容的力量——

“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止我，只要我的良心，我内心深处那个微弱的声音命令我前行，去告诉人们通往理性的正确道路，我就会拉住我遇见的每一个人，说出我内心的想法，不计任何后果。”

以石头来回报石头，最后只会垒起一堵堵墙。人类文明须臾可见，微笑的小花铺展着最切身的生机与力量。如果石头也会发芽，也会粗糙地微笑，那人类的道路就还能走下去。

今日，武汉封城76天，一朝开放。这漫漫长路上，浮起过太多回报石头的小花。请相信并记住它们，带着宽容与良知活下去。

荐诗 / 曲木南 2020/04/08

第2587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