言有尽而意无穷,有情尽在不言中。弦外之声,话外之音,正是话说三分,点到为止的艺术,不失为一种大智慧。既指出了对方的错误,又保全了其颜面,甚至可以打动人心。
话说三分,并不是狡猾或虚伪,而是一种适度的修养。说话前需辨清对象,倘若彼此关系浅薄,却一味主观地与之深交,则显得缺乏了一种风度;若尚未以挚友相称,而谈话已涉及对方隐私,则显得过于冒昧;没有搞清对方的立场,对于国家大事就高谈阔论,则容易招灾惹祸。正所谓“不得其人而言,谓之失言”。
所以,逢人只说三分话,不是不可说,而是不必说,不该说。懂得点到为止的人,在任何时候都能把握分寸,为自己留一条后路。呈现三分,而留七分在其后,无论事物发展到何种地步,都会使自己有足够的空间去掌控。听听这位父亲是如何教育女儿学会说话的:
爸爸下乡时有一个战友,家境贫困。那个年代的军人,每个月能得到部队给的一些微薄的津贴补助,这个战友每次都把这点钱攒下来,寄给乡下贫寒的父母。
后来,这个战友娶妻成家。妻子除了端庄漂亮之外,还是部队一位首长的千金。自然,这桩喜事格外引人关注。虽然他们婚后的日子是幸福甜蜜的,可人们总觉得大家闺秀和穷小子在一起,难免会有很多娇生惯养的小姐脾气。
婚后,这个战友还是坚持把每个月的这点津贴攒下来,寄回家里。但他却迟迟不愿告诉妻子,担心妻子不能理解他的孝心,却又生发出多余的联想。于是,他总是瞒着妻子偷偷把钱寄回家里。他心里清楚,这点钱对于乡下的父母是一个天文数字,而对于他们这个家庭,就可能是一个感情破裂的导火索。
后来,乡下的二弟写信向他借钱结婚。他二话不说,拿出了几百块钱,像往常一样夹在信封里,附了一封信,准备寄回去。可是,刚好那天他把信封揣在裤子的口袋里,事后一打岔,就忘记了。
有一天,妻子在帮他洗裤子,没整理口袋就泡进了肥皂水里。等搓洗完、准备拿出来晾的时候,突然发现口袋里还有个信封。妻子赶紧把纸拿出来晾,一看,居然还有几百块钱。
妻子读了信便明白了。等晚上丈夫回家后,她先道了个歉,说:“真对不起,今天洗裤子时忘了翻口袋,你瞧,这信也湿了。我看它还挺厚,怕干不透,就把你的信拆开了。”对于寄钱的事情却绝口不提。
丈夫心里好一阵翻腾,反复想想,还是向妻子说明了自己给家里寄钱的事。
本以为妻子会小心眼地和他吵闹,可没想到,妻子听了以后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:“你这样把钱夹在信封里不安全,容易丢。下次我们还是汇款给爸妈吧。你要是觉得不方便,可以把钱交给我,我帮你汇。”
后来,两个人就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,过得更幸福了。
当你发现对方犯了一个很明显的错误时,为了使对方能够尽快地改正,于是你好心地对他说:“看,你刚才说的有这样一个错误……”你满以为他会感激你,但是结果却让你很意外,甚至让你感到不可理喻——他坚决不承认自己犯了错误,更不用说感激你了。
你没有必要因此而责备对方,这种事情太常见了,几乎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毛病。当别人指出自己的错误,尤其是直截了当地指出的时候,一般人似乎都受不了。他会因此而产生一种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强大的力量,正是这种力量迫使他拒绝接受你的批评或指正,即使他明明知道你是为他着想的。
另一方面,对于教育工作者,三分为止所留下的空间,则是让学生有了更多自省自察的机会。
陶行知在育才学校任校长时,一次考试,一位女学生在写作文时忘写了一个标点,被老师扣了分。试卷发下来后,她偷偷添上了这个标点后,来找老师要分。
陶行知先生虽然看出了问题,但还是满足了孩子补分的愿望。不过,他在那个标点上重重地画了一个红圈。
女学生领会了老师的意图,惭愧不已。多年过去了,女孩已经成人成才。她找到陶行知先生说:“那件事以后,我才决心用功学习,决心做个诚实的人。”
陶行知先生这种无声的“点到为止”,绝不是毫无原则,更不是“麻木不仁”,相反,正是教育技巧和爱心的完美结合。实际上,这是一种暗示:我知道事实是怎样的;更是一种警示:仅此一回,下不为例。如此,不但没有妨碍纠错,反而促进了孩子对做人更深刻的理解。
只说三分话,对于一般人来说是生活中需要锻炼的一种素养,而对于某些特殊职业,则涉及职业道德,甚或工作安全了。比如一名医生,对于特殊病人的状况、病历等,是只字不能向外人提及的,这是医生的职业道德;或者从事保密工作的人,说的这三分话,可能是风花雪月、也许是柴米油盐,抑或是天文地理,或许是稗官野史。总而言之,应该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材料。在外人听来,虽然说得头头是道、淋漓尽致,说得皆大欢喜,其实是言之无物,反而不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。
说话是一门艺术,或者锦上添花,或者自毁前程。话音刚出既缥缈,后面的余味留给听者自品。这样,不仅可以泄掉因为溢满之词而惹来的局促,还能锻炼听者的“辨音”能力,加强自省自检的意识。如此点到为止的好处,何乐而不为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