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月皎皎,一束冷冽的光照进松林间,我站在高山上,观云望月。清风徐来,小溪潺潺,松风飘起了我的衣带,我随身而坐,抚着琴,加入着山水的天籁。
六十年蹉跎岁月,恍如隔世,我来这辋川闲居二十载,想想曾经风花雪月,皆是惘然亦是空。
01
我是王维,字摩洁,出生名门世家,从小父亲教我诗文,母亲教我画画,我对音乐很有天赋,也十分热爱。
9岁时,父亲去世,母亲一人无力维持这个大家庭,便带着我和弟弟妹妹去往蒲州。那几年,我们生活拮据,母亲除了拜佛念经外,每天卖刺绣为生,我则在屋门前摆摊卖画。
十五岁那年,我背着一把琴,提着一支笔来到长安。两年后的重阳节,别人家都在登高望远,我却孤身一人,想起了远在家乡的弟弟,便有感而发《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》,
独在异乡为异客,每逢佳节倍思亲。
遥知兄弟登高处,遍插茱萸少一人。
没想到这首诗震撼文坛,我一举成名,成为人气爱豆,拥有了大量的粉丝。不仅如此,我的才能也得到了王公贵族的欣赏,岐王把我引荐给了唐玄宗最宠爱的妹妹玉真公主,我弹奏了一曲琵琶《郁轮袍》打动了她。公主对我一见倾心,想招我为驸马,我拒绝了他。因为我只爱青梅竹马的崔姑娘,她还在老家等我。
虽然我名震天下,但我的梦想是金榜题名,于是我刻苦努力,终于在21岁那年,高中状元,我得到了八品官职“太乐丞”,主要负责管理朝廷仪仗队。有了工作后,我回到老家,兑现诺言,与女朋友崔姑娘完婚。新婚期间,我们恩爱无比,小住一段时日后,我便携妻回到京都继续工作。可工作没多久,我因“伶人舞黄狮子”案连累,被贬到济州做管理粮仓的管理员。这一贬,我开始了人生的滑铁卢。
02
我带着妻子到济州,过着平凡的夫妻生活,725年天下"大赦",我辞职决定重返长安,728年我结识了孟浩然,他进京赶考却名落孙山。同是天涯沦落人,我俩惺惺相惜,结为拜把兄弟。
而立之年,我就要做父亲了,我十分开心,可就在妻子生产之时遭遇难产,妻子与孩子一同遇难。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离我而去,我仿佛被雷击中一般,倒在地上。恍惚间,我看着他们随风渐渐消失,我多想与他们一起共赴黄泉。可我还有年迈的母亲和未成家弟弟妹妹,怎能如此自私?
好友劝我写一篇悼亡诗来怀恋妻子,但我的心已死,每每想到妻子,便悲痛万分,我无法提笔,我对她的爱又岂是只字片语能够表明!作罢!就让她的遗物-新婚结发与我共度余生吧。
料理完后事,觉得自己沧桑了很多,我不再是“新丰美酒斗十千,咸阳游侠多少年。”的锋芒少年,而是糟糠大叔。如今“小妹日长成,兄弟未有娶。家贫禄既薄,储蓄非有素。”
都说长兄如父,作为一家之主,我自然要挑起照顾整个家族的重担。我求见丞相张说,献诗表明自己甘愿做任何工作,只要他能看中我。可惜没能所愿。
03
735年,我得知恩师张九龄重任宰相,看到了希望,立刻写信自荐,终被赏识。我被提拔为八品右拾遗,后提升为监察御史。这期间,我在辋川谷买了一所旧别墅,是宋之问的旧宅,这里风景甚好,山湖相间,莺莺啼鸣。在这里,我结交了许多朋友,邀请他们来我的小院吟诗作赋,这是我最快乐的时光。
山居秋暝
空山新雨后,天气晚来秋。
明月松间照,清泉石上流。
竹喧归浣女,莲动下渔舟。
随意春芳歇,王孙自可留。
我本想在恩师的带领下大展宏图,建功立业,然世事无常,张九龄执政仅两年,便被奸人李林甫赶下了台。得知此消息的我对朝廷失望至极,我写下“举世无相识,终身思旧恩。”感念他对我的恩情。谁知因此事我又一次跌入了命运的低谷。我被朝廷排挤,派我出使边塞,戈壁荒无人烟,大漠黄沙飞扬,我仿佛这天地间的一粒沙子,如此渺小。在这苍茫与辽阔中,我写到:
使至塞上
单车欲问边,属国过居延。
征蓬出汉塞,归雁入胡天。
大漠孤烟直,长河落日圆。
萧关逢候骑,都护在燕然。
宦海沉浮,人世蹉跎,我对官场完全失去信心。740年冬天,我去南方主持科考,自长安经襄阳、郢州、夏口至岭南。在襄阳,我得知孟浩然的因病去世,悲痛之于写下一首悼亡诗《哭孟浩然》
故人不可见,汉水日东流。
借问襄阳老,江山空蔡州。
750年,母亲也离我而去,她的离去十分安详,我知道她已遁入佛门。我为她守孝,在终南山的辋川参禅悟理,修炼佛法。
04
755年,安史之乱爆发。756年,长安被叛军攻陷,我被捕后被迫出任伪职。我十分痛恨,作《凝碧池》一首,表达亡国之痛和对朝廷的思念。战乱平息后,我被捕下狱,按理投效叛军当斩,没想到《凝碧池》这首诗救了我,加上弟弟王缙平反有功,他请求削籍为我赎罪,我才被赦免。我不仅官复原职,还逐步升迁,官至尚书右丞。但我无意于仕途,屡次罢官不得。此后我有事上朝,无事还家,过着半官半隐的生活。
如今已是花甲之年,我更爱在辋川与山水为伴,弹琴作画,参禅悟道。回首这一生,官场沉浮,起起落落,自己一直追求的到头来却是自己最鄙弃的。
终其一生,皆是空,若年轻时有“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。”的心境,或许也不会为曾经的是非起落而大悲大痛了吧?
望望明月,我自知自己大限将至,就让我随风而去吧!那里有我的妻子、朋友、母亲在等着我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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